屋漏偏逢連夜雨。繼國際三大評級機構先后對西班牙銀行業“大開殺戒”之后，獨立評級機構伊根·瓊斯(Egan-Jones)29日再度出手，將西班牙主權信用評級由BB-級下調至B級，并將其置于負面觀察名單。不足一個月內三次遭遇降級，該國銀行業糟糕的財務狀況越發令人擔憂，債務危機呈持續惡化之勢，國債收益率全線急升。如果以本月8日西班牙第三大銀行Bankia爆出破產危機為前奏，一部跌宕起伏的銀行業危機大戲已經開演。30日，前英國央行經濟學家、高盛集團駐倫敦分析師安德魯·本尼托在與本報記者連線時指出，自歐債危機爆發以來，西班牙屢屢成為市場壓力的焦點。目前，危機形勢還在惡化，國內改革和外部救助均面臨不小阻力。“這實際上是一場在西班牙政府、歐洲各國以及歐洲央行之間的力量博弈，看哪方率先采取行動緩解市場壓力。在不確定性顯著增大的情況下，西班牙國債風險溢價不會很快從高位回落。”他說。
銀行擠兌風險上升
此前，多國先后經歷政治變動，左翼勢力的抬頭令深陷債務危機的歐元區面臨著更大的風險。希臘、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等國多家銀行出現擠兌苗頭。據當地媒體報道，在西班牙Bankia銀行宣布接受政府巨資救助之后，該行客戶曾在一周內從賬戶提走超過10億歐元存款，占該行存款總額的1%.分析人士擔憂，擠兌已成為西班牙銀行業最擔心的事情，越來越多的資金外流讓銀行幾乎難以為繼。
西班牙央行數據顯示，該國目前有30%的國內存款是隔夜存款，意大利高達48%，葡萄牙為21%.這表明這些國家都面臨明顯的擠兌風險。一旦希臘離開歐元區，愛爾蘭、意大利、葡萄牙和西班牙四國將很快流失900億至3400億歐元的存款。其中，西班牙一國可能流失380億至1300億歐元存款。有分析指出，一旦銀行發生擠兌，災難性的后果隨之而來：一些銀行可能會因資金鏈斷裂而倒閉，最強勁的銀行也會大幅削減貸款。屆時，歐元區將面臨更加嚴酷的信貸緊縮和流動性凍結，引發經濟新一輪更為猛烈的下滑。評級機構伊根。瓊斯在新聞稿中也特別提到了銀行系統可能出現的擠兌現象。該機構稱，西班牙仍然沉重的債務負擔，赤字占GDP比重高達9.6%，而經濟持續萎縮，失業率高企和銀行業危機等現象，都將進一步削弱該國的財政狀況，這成為下調評級的主要原因。
“貨幣融資”計劃受阻
事實上，評級機構的頻頻攻擊雖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對西班牙銀行體系，乃至整個國家經濟財政狀況的抨擊并非空穴來風。自歐債危機爆發以來，該國金融系統受到巨大沖擊，銀行業正面臨資本金不足、不良資產攀升、去杠桿化影響實體經濟等問題，處境愈發艱難。在銀行資本金缺口問題上，根據去年年底歐洲銀行監管局公布的壓力測試結果，要滿足9%的一級核心資本要求，西班牙銀行業的資本缺口在260億歐元，占GDP的2.5%，其中前兩大行——西班牙國際銀行和西班牙對外銀行均需補充巨額資本金。然而，按照摩根士丹利的估算，西班牙資金缺口高出歐洲銀行監管局要求的兩倍之多，高達550億歐元規模，相當于該國經濟產值約5%.
伴隨西班牙債務形勢的步步升級，資金缺口很可能繼續擴大。英國《金融時報》稱，上周末，西班牙政府提出了對Bankia銀行進行資本重組的設想，計劃向該行注入190億歐元由該國政府擔保的國債，這些債券隨后可作為抵押品存入歐洲央行，并從其再融資窗口貼現，旨在有效規避債市融資風險。不過，該計劃遭到了歐洲央行的斷然拒絕。面對這一結果，西班牙官員辯稱，該國已經實施了此前承諾的結構性改革，如今歐洲央行必須對其給予救助。從西班牙政府角度出發，歐洲央行重啟債券購買計劃無疑是最理想的結果，并希望隨后生效的歐洲穩定機制能參與銀行業救助，成為一個銀行紓困基金。
“很顯然，該國政府試圖利用歐洲央行為其融資，而這無疑違背了歐盟針對‘貨幣融資’的禁令。”本尼托表示，從市場角度看，與其坐等歐洲央行提供援助，還不如使用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作為外部援助機制。原因在于，EFSF能夠對西班牙形成一定制約，而歐洲央行對于市場壓力的容忍度較高，目前看來，他們還未做好出手相救的準備。
金融改革推進艱難
面對銀行資產質量下降、資本金不足、信貸市場疲軟等突出問題，西班牙政府在2009年便設立了銀行業有序重組基金，對有生存能力的機構提供有條件的重組支持，同時對喪失生存能力的機構進行處置。2011年2月通過的皇家法令，要求各銀行革新資本充足率達到10%的要求，并進一步明確了銀行業有序重組基金的最后緩沖角色，如銀行無法籌集市場資金，可尋求該基金的救助。2012年銀行額外新增的500億歐元的撥備，為銀行業的進一步整頓鋪平道路。目前，相關措施已取得了一定成效，主要體現在銀行業規模得到了調整，經營和競爭環境得到改善，儲蓄銀行數目在不足兩年內已由45家下降至15家。同時，銀行業的風險抵御能力有所提高，對房地產和建筑行業損失類貸款基本做到了100%的足額計提撥備，且所提撥備也覆蓋到“問題”貸款的近四成，有助于恢復市場信心。
遺憾的是，政府的種種努力卻未能遏制銀行業危機的步步深入：銀行壞賬率逐年攀高，資金缺口繼續擴大，信貸緊縮不見好轉，銀行爆出破產危機……在救助Bankia銀行問題上，首相拉霍伊竭力維護著政府的尊嚴。他在28日的講話中將其視為鞏固國內金融業的舉措之一，表明政府明顯加大了提振金融業信心的力度。盡管如此，已有分析開始擔心，誰會是下一個Bankia.本尼托認為，西班牙的金融改革推進緩慢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低迷的國內經濟，這使得銀行業問題不僅僅是由房地產行業所致。在經濟下滑加劇的情況下，政府應隨時做好注資的準備。他呼吁，在政府繼續推進改革的同時，必要的外部援助需及時跟進，包括歐洲央行重啟債券購買計劃以及動用救助基金對西班牙提供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