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茉楠
金磚國家大都金融市場不發達，金融體系比較脆弱，貨幣錯配帶來的匯率和資產風險不可避免。從現在起減少美元資產和美債投資，轉向相互之間的股權投資和產業投資，挖掘彼此合作空間，不僅會改變長期以來的全球資本循環格局，也必將扭轉全球財富失衡的局面。
金磚國家領導人今、明兩天在印度新德里舉行第四次會晤。據報，金磚五國這次可能簽署一個貨幣互換的初步協議，以成立一家多邊發展銀行。
過去十年，金磚國家已成新興經濟體“群體性崛起”的代名詞。以購買力平價（PPP）衡量，金磚四國在全球經濟中的地位日益凸顯，對全球GDP增長的貢獻超過三分之一，占全球經濟的比重從六分之一升至近四分之一，后來又有南非加入金磚陣營，這種全球經濟勢力轉換的速度，恐怕連提出“金磚”概念的奧尼爾先生都始料未及。
盡管發達國家主導的全球經濟金融格局還將在很長時期內持續，但長期積累的全球經濟失衡和全球經濟復蘇中利益分配不均等化，已經這種相對穩定的態勢在“多元化”格局中孕育著變革。事實上，金融危機之后，新興國家的快速崛起沖擊著以美國為首的全球力量架構，全球經濟與貿易重心正在由“西”向“東”轉移，金磚國家形成的南北向度的弓形結構，正是對由美日歐主導西方“三角”所形成的世界經濟格局的最大挑戰。
更讓世人始料未及的是，儲備資產在新興經濟體的累積以及對外債務在發達經濟體的快速累積。目前，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對外資產余額超過對外債務余額，大都成為對外凈債權國，發達經濟體的對外債務余額超過對外資產余額，幾乎都是對外凈債務國。
2011年三季度末，全球所有經濟體的外匯儲備合計10.62萬億美元，而金磚五國占了75%，僅中國就占到了全球的三分之一，俄羅斯占比接近7%，印度占比接近4%，巴西占比也在2%以上。然而，問題還有另一面。作為債權國的新興經濟體大都又面臨著負財富效應、貨幣錯配，對外金融資產與負債不對稱等不成熟債權國的種種困境。近十年來，伴隨著全球經濟與貿易重心的東移，全球制造業中心已逐步轉向新興市場國家，但貨幣金融中心仍在發達國家，這也決定了財富的分配權仍然掌握在發達國家手中。新興經濟體金融財富在全球占比明顯低于GDP的占比。
金磚國家大都金融市場不發達，金融體系比較脆弱，在對外交易中長期依賴儲備貨幣計價、結算、借貸和投資，貨幣錯配帶來的匯率和資產風險不可避免。由于新興市場貨幣大都盯住美元，貨幣政策的自主性嚴重被削弱。特別是自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以來，本幣升值、熱錢流入，不但進一步推高了新興經濟體外儲規模、加劇了輸入型通脹的風險，也使新興經濟體的經濟與金融安全越來被美國債務風險所拖累，由于作為全球貨幣錨的美元超發導致債權人資產大幅縮水，債權人權益被嚴重“稀釋”而陷入財富管理困境。
在既有發展循環似乎走進“死胡同”的時候，面對全球經濟格局深刻調整和發達國家總需求減弱，新興經濟體既要著力擴大內需市場，又要壓縮過剩生產能力和爭取新興產業市場空間，更要直面經歷外需停滯不前而內需尚未培育成熟的轉型陣痛。因此，新興經濟體挖掘彼此合作空間，共同應對危機意義重大。
問題是金磚國家間的經貿合作數量仍偏低，內部合作尚處于初級階段。例如，按購買力平價計算，2010年，金磚五國的國內生產總值約占世界總量的18%，貿易額占世界的15%，中國去年與其他金磚國家的貿易額增幅高達40%，超過其在全球范圍內的平均水平，但其他金磚國家之間的貿易額相對較小。盡管2009年中國已成俄羅斯第二大出口國，可是1997年以來中國對俄羅斯累計投資不足50億美元，占俄羅斯累計吸引FDI總額比重不足1%，且投資領域僅限于能源礦產資源等領域，在證券投資和股份投資方面至今仍是空白。2009年中國超過美國成為巴西第一大貿易伙伴，可中國對巴西投資占其利用外資額比重僅為0.1%。2009年中國已是印度第二大進出口貿易國，兩國貿易高速增長，但中國對印度投資總額占其利用外資總額不足1%。
事實上，從多樣性、差異性和互補性的角度看，新興經濟體完全可以形成一個新的經濟貿易循環。發達經濟體繼續設置政策障礙，阻止新興經濟體外儲資產對基礎設施、能源領域等重要資產的投資和購買，倒給了新興經濟體之間的相互投資以機遇，五國的工業化水平、產業結構及資源稟賦等存在差異，可以加大相互之間在海外兼并、海外市場拓展、技術升級、資源能源收購、知識產權等項目的重點支持，加強外儲資產的相互投資，從而改變儲備資產流向發達經濟體債券的局面。
方向已經很清晰：金磚國家要減少美元資產和美國債券投資，而轉向相互之間的股權投資和產業投資。這不僅會改變長期以來的全球資本循環格局，形成新的金融聚合模式，也必將扭轉全球財富失衡的局面。
當然，還要設法由此形成新的金融貨幣循環。首先，積極建立新興經濟體集團內的主權貨幣結算制度，加快推動各國主權貨幣的國際化進程。允許國家間的貨幣作為結算和投資貨幣，允許對方貨幣在境內結匯為本幣，尤其允許對方的機構在境內開設本幣賬戶。其次，加大新興經濟體貿易項下的主權貨幣的相互投資；在貿易項下的資金流動開放以后，可以相互允許各自的企業到對方國家的股市和債市發行股票和債券，共同建立新興經濟體債券市場。再次，著手推動新興市場間的匯率協商及聯動機制,降低美元匯率波動的負面影響，鼓勵實行與人民幣掛鉤的匯率機制。最后，提高新興經濟體在全球外匯市場中的交易份額。根據國際清算銀行統計，2010年全球匯市日均成交量已高達4萬億美元，較2007年增長20%。然而在如此重要的市場中，金磚國家所占比重微乎其微，中國、巴西比重幾乎為零，俄羅斯和印度的匯市平均交易量占世界比重也僅為1%。
新興經濟體貨幣成為全球主要儲備貨幣的道路還很漫長，但從現在起積極推動各國貨幣的市場交易，應該是逐步放棄盯住美元并形成浮動匯率機制的關鍵一步。（張茉楠 作者系國家信息中心預測部副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