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街以南：在“另一個美國”看大選

　　【編者按】 人民網(wǎng)特約觀察員張旭東為清華大學國際關系學系博士研究生、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訪問學者，正在Ash研究中心進行為期一年的訪問研究。在此次美國大選期間，張旭東博士將深入觀察選舉全程，通過評論文章的形式，結合介紹美國政治文化的背景，分析此次選舉的選情和動態(tài)，并進行獨到的點評。

　　每隔四年，美國總統(tǒng)選舉就會牽動世界的神經(jīng)。這場本屬于美國民眾的“家務事”，卻激起了其他國家民眾極大的興趣和好奇心。“赴美觀選”甚至已經(jīng)成為時尚的旅游項目。除了政治學者和新聞傳媒之外，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紛紛將美國大選視為一場“政治奧運會”，迫切希望一睹候選人如何爭奪美國總統(tǒng)大位，選民們如何用選票決定美國乃至世界的未來。如同各種裝幀的美國憲法成為美國獨樹一幟的旅游紀念品一般，總統(tǒng)選舉也成為美國政治體制魅力的標志。

　　面對這樣一場“政治奧運會”，應該如何選擇觀察的地點和視角，會觀察到怎樣獨特的現(xiàn)象并獲得什么啟示？所有問題是每一個關注美國大選的人都需要面對的。作為政治與經(jīng)濟中心，華盛頓和紐約無疑是很多人的首要選擇。政客云集的首都華盛頓正面臨著權力結構的重新洗牌，深刻影響美國政治的新聞傳媒也以兩座大都會為大本營。但是不得不說，作為民主黨的鐵桿票倉，這里幾乎不可能看到激烈的選戰(zhàn)景象。同樣是奧巴馬堅定支持地區(qū)的加州洛杉磯也并非觀察大選的最佳選擇。

　　相比之下，俄亥俄、佛羅里達等搖擺州的關鍵郡縣可謂是選戰(zhàn)觀察者的天堂，佛羅里達州每次大選都火藥味十足，兩黨會展開極為激烈的政治爭奪。而在另一個搖擺州俄亥俄，更是有“得該州者得天下”的選戰(zhàn)鐵律存在。兩黨候選人在這些地區(qū)采用“過飽和”的密集選戰(zhàn)轟炸戰(zhàn)略，絕大部分競選精力和資金都傾注在這些地區(qū)。與那些抱怨見不到候選人的地區(qū)相比，奧巴馬和羅姆尼恨不得每天都在這些主戰(zhàn)場露一次面。但問題是這些競爭最激烈的地區(qū)往往路途偏遠，除了選舉時期幾乎完全沒有知名度，也并不適合旅行。

　　這就形成了選擇的兩難：適合旅行，方便進行新聞報道和研究的大都會全無選戰(zhàn)氣氛；而旅途不便，缺乏新聞報道和研究條件的無名郡縣選情異常激烈。孰輕孰重，如何抉擇？現(xiàn)實的情況是，大部分國外選舉觀察者們包括來自中國國內的“觀選團”主要駐守華盛頓和紐約等核心城市，美國媒體則深入選戰(zhàn)搖擺州，他們的報道成為了中國觀選團選舉信息的主要來源。

　　芝加哥：奧巴馬的起點與終點

　　對于筆者而言，面對四年才有一次的美國大選，第一手信息與親身經(jīng)歷的觀察機會彌足珍貴。在波士頓探訪過羅姆尼競選總部后，赴芝加哥奧巴馬競選總部觀選是一個很好的對比。芝加哥是奧巴馬政治生涯開始的地方，被稱為“林肯故鄉(xiāng)”，還曾涌現(xiàn)過馬丁·路德·金等政治傳奇人物，新上任不久的芝加哥市長還奧巴馬最初的白宮辦公廳主任拉姆·伊曼紐爾。綜合考慮，芝加哥成為筆者觀察美國大選決戰(zhàn)的最終選擇。

　　大選前夜，從波士頓飛往芝加哥，飛機在奧海爾國際機場降落。沿著地鐵線一路向南行進，可以深切感受到芝加哥厚重的工業(yè)城市風格與中國東北的工業(yè)基地非常相似。這座瀕臨五大湖的美國中北部第一大城市，是該地區(qū)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之一，也是全美最大的期貨交易中心，同時在文化、體育方面也非常繁榮，擁有芝加哥大學、西北大學等世界一流名校以及芝加哥公牛這樣的著名籃球隊。

　　值得一提的是，這里還是一個不同族裔混合多元的大都市，除了非裔美國人之外，華裔、韓裔甚至波蘭裔都占據(jù)著重要地位。有人戲稱，芝加哥市的波蘭人只比波蘭首都華沙略少，超過波蘭其他的所有城市。不同族裔對芝加哥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都有著重要影響。

　　登陸伊利諾伊州選舉委員會的網(wǎng)頁，除了英語之外，還包括漢語在內的十幾種語言版本。設想看到一個華人，手執(zhí)中文版本的選舉指南，在投票站用中文選票選舉美國總統(tǒng)和其他公職，無法不讓一個關注美國大選的中國學者倍感興奮。

　　在這里已經(jīng)居住四年的朋友問筆者這個在芝加哥停留僅4小時的大選觀察愛好者：從哪里開始觀選行程？筆者給出了一個想當然的答案：去看看芝加哥哪里有支持奧巴馬的助選活動。然而，盡管抵達芝加哥時已經(jīng)是大選投票前的最后階段，卻幾乎難以見到任何選舉活動或者大型宣傳。在著名商業(yè)街密歇根大道上，偶然會遇到一些胸前佩戴奧巴馬印章的支持者，類似的貼紙散布在街頭郵筒和欄桿等處。

　　而一些無家可歸者在寒風中期盼著路人的施舍，與這色彩斑斕的繁華都市形成鮮明對比，如同在提醒美國的政治精英們，這場大選真正應該關注的不是誰能入主白宮，而是能為在嚴寒中已近絕望的社會底層做些什么。

　　朋友介紹，芝加哥人有一個非常鮮明的特點——“護短”。對于從自己城市走出的總統(tǒng)奧巴馬，他們會絕對支持，但是能做的也只是投票給他，確保他在伊利諾伊州的20張選舉人票。至于能否連任，就要看奧巴馬在其他州的表現(xiàn)了。芝加哥不會成為奧巴馬的牽絆，可以讓他放心在關鍵地區(qū)競選，這也是奧巴馬成為史上首位提前投票總統(tǒng)的原因。有人戲言，與奧巴馬能否連任相比，芝加哥人更關心的是另一位本地崛起的明星——芝加哥公牛隊的著名籃球運動員羅斯何時才能傷愈復出。

　　35街南北：截然不同的兩個美國

　　在朋友的建議下，筆者決定到外界只能從影視劇作品中略知一二的地區(qū)——芝加哥黑人區(qū)開始大選觀察。筆者相信在那里能看到一個全然不同的美國，一個完全有別于美國上流社會的世界。

　　芝加哥的城市布局有鮮明的特點，以交通最為發(fā)達，景點最為稠密的城市核心區(qū)為南北界限，城市向南北兩個方向擴展。城市的低收入者，主要是非洲裔美國黑人主要居住在城市南部，北部則以富裕的白人為主。從南至北，種族族裔、富庶水平、教育設施、基礎設施、治安狀況都呈現(xiàn)出漸進變化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