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反恐軍事戰略轉向“隱形”

　　[美國《世界政治評論》雜志網站7月24日文章]題：必要的演變：美國軍事戰略走向“隱形”（作者 美國陸軍軍事學院戰略研究所教授史蒂文·梅茨）

　　在9·11襲擊后那痛苦的幾個月里，美國竭力了解面對的這個新世界，同時調整安全戰略，把目標從依靠傳統軍事力量的“流氓國家”轉向含糊不清難以捉摸的恐怖主義威脅。這—新戰略的某些要素（比如，國土安全的增強、對伙伴國家援助的加大）顯而易見并且很容易付諸實施。但對于如何使用自身軍事力量主動打擊恐陷主義，美國并不是十分清楚。

　　反恐戰爭越反越恐

　　小布什政府的最初反應體現了一句老話：手中只有錘，事事皆如釘。美國握著的鐵錘是可以戰勝其他傳統部隊的強大軍事力量，而挑戰是如何將其運用到反恐戰爭中。小布什政府很快找到解決辦法：斷定國家的支持對恐怖分子至關重要。通過打擊支持恐怖主義國家的武裝力量，美軍就能夠打擊恐怖主義本身。因此，美國繼續借助武力發動攻勢以鏟除公開支持恐怖分子的政權（比如，阿富汗的塔利班政權）或者理論上有這種傾向、日后可能這么做的政權（比如伊拉克薩達姆政權）。在15個月的時間里，這些政權都被美國武裝力量快刀斬亂麻一般摧毀。

　　不幸的是，鏟除薩達姆和塔利班政權并沒有產生預期的戰略效果。首先，鏟除上述兩種政權相對容易，而建立既有意愿又有能力控制極端主義的穩定的接替政權卻是步履維艱且代價高昂。而且隨著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作戰任務的經濟代價和生命代價不斷增加，美國民眾和國會越來越不支持。顯然，這樣的行動無法長久維持以取得決定性的成果，即便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人們還認識到，摧毀薩達姆或塔利班的力量將會給“基地”組織和其他恐怖組織致命—擊的看法是沒有根據的。要說伊拉克戰爭產生了什么后果，那就是加劇了恐怖主義問題，使更多的恐怖分子變得激進，并給他們創造了接受訓練和獲得經驗的機會。即便是阿富汗塔利班政權的消亡對恐怖主義來說也算不上是小布什政府所期望的那種致命打擊，雖然這迫使“基地”組織轉移據點并進行重組。這種行動非但沒有對極端分子起到威懾作用，反而激發了新的極端分子。

　　“隱形”占據核心地位

　　事實證明，恐怖主義根本就不是釘子。

　　不過，伴隨著這一簡單發現發生了一件怪事：美國開發出另—種前景更好的軍事進攻形式，即依靠隱形的或不易察覺的行動。比如，由特種部隊或無人駕駛飛行器來發動襲擊。雖然這種方法不見得能對恐陣主義取得決定性的明確勝利，但確實削弱了極端分子的能力。—方面，恐怖分子開展訓練和制定計劃越來越困難，因為“基地”組織及其盟友被迫拿出相當—部分人力物力來逃避追殺。由于恐怖分子領導人的日子變得朝不保夕，恐怖組織的戰斗力也隨之下降。原來的領導人被擊斃或抓獲后，接替他們的新領導人經驗不足又往往缺乏領導才能。他們當然會繼續策劃襲擊，也能夠慫恿全世界的效仿者和分支機構，但“基地”組織核心已是今非昔比。

　　美國政治領導人還發現，相比動輒牽動幾十萬部隊和平民的大規模行動，隱形力量在政治和經濟上都更具可持續性。戰略總是需要確保所得（實現的安全）和所失是成比例的，不管是經濟代價、生命代價，還是政治或機遇代價。在動用傳統軍事力量的大規模行動中，那些微小的收獲（比如，恐怖勢力的減弱）似乎無法與巨大的壓力相提并論。借助隱形行動取得同樣的成果所付出的代價卻小得多。正因為如此，隱形行動很快在美國打擊恐怖主義的軍事戰略中占據核心地位。

　　沒有跡象暗示這種戰略可能發生改變。鑒于維持隱形行動所需的人員相對較少，美國可能會在今后數年或者幾十年里堅持該戰略。這反映出美國對安全問題和恐怖主義的認識方式有了一個沒有明說卻十分深刻的轉變。美國人的傳統思路是，面臨安全威脅，目標就是毫不含糊地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根據平叛戰略和原則，對搞恐恐怖主義的極端分子實現這項目標的方式就是幫助伙伴國家建立軍事、情報、經濟和政治能力。這項工作一旦完成，伙伴國家的政府將承擔鞏固安全、根除極端分子這長期而艱巨的任務，而美國就不直接參與了。

　　安全戰略變化巨大

　　美國沒有正式宣布就轉向了一種與以色列類似的反極端分子戰略。

　　這種看待安全問題的方式對美國而言是個巨大變化。傳統上，美國的戰略文化塑造著戰爭與和平。這種文化基于這樣一種觀念，即和平是正常的人類狀態，而戰爭是偶然的，反常的。一旦發生戰爭，目標就是毫無疑問地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而后恢復和平。這種觀念無論多么誘人，都沒有反映出21世紀的安全環境：如今，敵人是隱蔽的恐怖分子，而非浩浩蕩蕩的部隊或艦隊。美國人一向認為，只要動用了武力，就得取得明確的勝利。如果他們能不再執迷于此，轉而適應持續的、不斷醞釀的低強度的暴力行為，并確保將其控制而非徹底根除，那么基于隱形軍事行動的戰略就能發揮作用。

　　縱觀歷史，一個又一個帝國都認識到，戰勝其他帝國和控制野蠻人不是一回事，雖然兩者都是實現安全的必要因素。不管美國多么鐘情于戰勝他國的干凈利落之感，它當前的主要任務是控制野蠻人。在這項任務中，以隱形軍事力量為依托的戰略是萬不得已的選擇。這或許不合我們的意，但我們必須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