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中美高層戰略對話在美國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落下帷幕。雙方圍繞各自內外政策、中美關系以及共同關心的重大國際地區問題進行了坦誠、深入、長時間、建設性的溝通。對話作為美國拜登政府上任以來中美高層之間的首次面對面接觸，作為兩國元首除夕通話后的首次高層互動，為兩國提供了一個相互解釋和傾聽的機會，是進行實質性對話的開端，當然具有戰略意義。

　　美國政府換屆為中美開展對話合作提供了機遇。當然，這個機遇是相對于特朗普政府推行瘋狂、無底線、破壞性的對華政策而言的，拜登政府的對華態度可能會相對專業、較為謹慎、更加務實。正因為如此，中方接受美方的邀請和“主場選址”，組成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和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率領的團隊遠道而來，顯示了中方愿同美方加強戰略溝通的誠意。

　　此次對話的積極性是顯而易見的。首先，中方對對話的重視體現了對發展中美關系的積極思維。當前，國際格局深刻演變，全球治理挑戰突出，中美均在深刻調整自身發展戰略，中美關系的國際和國內基礎發生巨變。兩國比以往更需要減少摩擦、管控分歧、避免沖突、擴大和深化合作，推動兩國關系沿著健康穩定軌道向前發展。

　　其次，對話有助于加強相互了解。政治協商在中美關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但特朗普政府中止中美之間的大量對話溝通機制，用應急性、臨時性的經貿談判團隊取代全面對話機制，使高層交往陷于美方總統顧問團隊的分化和紛爭之中，深受美國政治困境的拖累，這是其時兩國戰略溝通失效的重要原因。中美舉行此次高層戰略對話，有助于雙方加強相互了解，并爭取達成共識。

　　最后，從對話成果看，中美將加強在氣候變化領域的對話合作，建立中美氣候變化聯合工作組；探討了為各自外交領事人員接種新冠疫苗作出對等安排；討論了根據疫情形勢調整相關旅行和簽證政策并逐步推動中美人員往來正常化事宜；雙方還將圍繞二十國集團、亞太經合組織等多邊活動加強協調磋商。這表明，中美已開始謀劃后疫情時代的雙邊關系和全球治理事務，中美關系走向將深刻定義新型大國關系的內涵。

　　然而，阿拉斯加對話不是一場能夠解決兩國之間所有問題的談判；相反，它折射出雙方在國力迅速接近、利益摩擦增多之際的心理較量更加復雜。拜登政府既延續了對華競爭路線，也希望借重與中國的合作，服務美國利益。因此，美方既希望重啟中美對話，也刻意淡化此次對話的戰略意義。美方強調，這是“一次性對話”和“初步討論”，不是恢復某一特定的對話機制，也不是開啟一個對話進程，意在表明自身的“主動性”，顯得好像不那么有求于人。

　　并且，美方在剛剛通過1.9萬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劃、與歐亞盟友進行了首輪合縱連橫、實現了美日澳印四方對話的背景下，才開始與中方的高層互動，凸顯其凝聚國內兩黨以及美國與盟友的對華共識，為自己壯大聲勢。可見，拜登在按照一定的“章法”布局對華政策，意在使中國承受美方“打群架”的更大壓力。

　　拜登政府聲稱“外交回來了”，卻在實際行動中繼承了特朗普政府干涉他國內政、霸凌他國企業的老毛病。例如，美方在對話之際，以“國家安全”為借口，升級對中國企業的惡意打壓，擴大對中方官員的制裁，擺開了強硬架勢。在對話的公開環節，對中國內外政策進行無理攻擊和指責，挑起爭端。這些不是待客之道，也不符合外交禮儀，中方均作出嚴正回應。事實上，每當中美關系發生重大變動時，美國的對華政策總是更有針對性地指向中國內部，圖謀通過干涉和操弄中國內部事務來形成有利于自己的形勢。這種對外干涉是惡劣的，也是沒有什么效果的，現代中國從來沒有按照外部設定來進行發展。每次中美博弈的結果都是中國國際地位獲得一定程度的改善或提高，中國的國際影響得到擴大。

　　美方還聲稱，只有這次對話達到了美方的預期，才會有后續對話。這突出體現了美方要求的“合作”是拉單子、提要價，期待以中方讓步為前提的合作。雙方對“合作”的界定不同，甚至對“競爭”的界定也根本不同。在美方，這至少部分包含“擊敗”中國的意圖，并且越來越包含對抗性競爭。而中方的目標則是獲得與美平等相處、互利共贏的權利，并認為競爭是可以與合作兼容的。

　　美國看待中美關系長期存在一個以美國為中心的傲慢視角，似乎美國可以絕對主導中美關系。但實際上，當前中美互動的一個大背景是，美國外交政策不確定性突出，而中國的戰略主動性正在上升，塑造議題的能力日益增強。從中方2012年發起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的倡議，到近年來堅持推動“以協調、合作、穩定為基調的中美關系”，均表明中方管理中美關系的愿望和能力在增強。此次對話中，中方嚴正指出美方沒有資格在中國面前說從實力的地位出發同中國談話，這既是對現實的反映，也是與美方的心理較量，更是美國應當更習慣于聽到的話語。

　　總的看，隨著拜登政府加速對華戰略評估和實施布局，中美關系走過前一段時間的“喘息”和“間歇”，可能迎來新的磨合期。此次高層戰略對話表明，美方外交和安全團隊帶著他們舊日的記憶而來，卻不得不面對世界形勢和中美關系中新的現實和矛盾。中方將一如既往展現更加積極主動的姿態，對話總比對抗好，而美方干涉中國內政的意圖必須打消。

　　(作者：沈雅梅，系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