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登身亡牽動南亞反恐全局 美國深層政治考慮

　　5月2日凌晨，美軍出動數架武裝直升機、幾十名特種部隊士兵，使用重火力攻擊了位于巴基斯坦小鎮阿巴特巴德（距離首都伊斯蘭堡僅數十公里）的一座豪宅，戰斗在40分鐘之內結束。美軍隨后宣布“基地”組織領導人、“9.11”恐怖襲擊頭號嫌犯拉登及其一個兒子、保鏢被打死。

　　拉登身亡消息立即在全球范圍內引發軒然大波，各國政要紛紛就此表態。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表示拉登被擊斃是全球反恐戰爭的重要轉折點。歐盟稱拉登之死是反恐戰爭中的“主要成果”。英國首相卡梅倫表示這將為“全世界的人們帶來寬慰”。法國政府稱這是民主國家反恐的巨大勝利，總統薩科齊還特地對美國表示祝賀。此外，德國、俄羅斯等國也表示歡迎。

　　美此時“下手”應有深層政治考慮

　　據美國官員稱，美情報機構4年前就已盯上一名拉登親信，去年8月鎖定此人在巴基斯坦阿巴塔巴德的住所，最近決定實施行動并一舉成功。但美軍擊斃拉登的時間讓人感覺有些過于“巧合”。不僅是距“9.11”恐怖襲擊10周年不遠、美國總統大選臨近，更是因為奧巴馬政府反復強調將于今年7月開始撤軍、北約著手向阿富汗安全部隊移交部分地區（3省份、4城鎮）防務。

　　眾所周知，美國在阿富汗面臨兩難窘境。一方面，阿富汗地緣戰略地位無與倫比，美在阿富汗駐軍無異于掌控了歐亞大陸這一“世界島”的核心，便于其對發展勢頭迅猛的中、印、俄施加影響。但另一方面，美在阿付出代價過大，成本與收益嚴重脫節。經濟上，美在阿年耗資上千億美元，拖累經濟復蘇，影響醫改等國內支出。政治上，阿富汗戰爭早已被認為是“奧巴馬的戰爭”，嚴重拖累其國內支持率乃至贏得連任。為此，美重新界定在阿政策目標，調整介入方式，試圖撤出大部分軍隊，轉而由阿安全部隊承擔安全責任，以最小的代價維系在阿影響。

　　此外，美聲稱其發動、維持阿富汗軍事行動目的有二：首先，鏟除“基地”組織在阿富汗的庇護所，防止國際恐怖勢力再以該國為基地策劃、實施針對美國本土及其盟國的新一輪襲擊；其次，避免阿富汗、巴基斯坦兩國安全局勢“混合共振”，巴基斯坦境內暴恐勢力趁機獲取核武器、核材料等。就后一個目標而言，巴基斯坦塔利班試圖推翻巴世俗民主政治體制，遭到巴政府、軍隊、政黨、民眾乃至宗教勢力的強烈反對，并在巴軍猛烈打擊下退回聯邦直轄部落區老巢，所謂“巴基斯坦塔利班威脅伊斯蘭堡”、“獲取核武器”等擔心已被證明“都是浮云”。如今美成功擊斃“基地”乃至全球恐怖勢力的“領軍人物”拉登，又在相當程度上實現了第一個目標，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從阿脫身。

　　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對此反應不一

　　作為南亞反恐的關鍵“利益攸關方”，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三國對拉登身亡的反應迥異。巴基斯坦面臨國內外較大壓力。盡管奧巴馬在宣布拉登死訊時稱贊“巴基斯坦協助美軍擊斃拉登”，但很多人認為美軍此番是單獨行動，巴基斯坦官方事先并不知情，其理由是整個突襲過程中根本沒有巴安全部隊的參與，而且拉登死訊是由美單獨宣布。目前，巴基斯坦參議院已經通過決議，指責美特種部隊沒有通知巴基斯坦軍隊就開展行動，嚴重侵犯了自身國家主權。同時，拉登事件刺激了巴國內由來已久的反美情緒。5月2日，巴基斯坦西南部城市奎達爆發近千人參加的游行示威，稱拉登為穆斯林世界的英雄，抗議美軍殺死拉登，并焚燒了美國國旗。此外，巴基斯坦在反恐方面很可能面臨國際社會的更大壓力。例如，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稱“拉登在巴基斯坦身亡再次證明恐怖活動與阿富汗無關”，要求北約應把反恐重點轉向恐怖分子在阿富汗境外的庇護所。

　　阿富汗樂觀其成，希望拉登身亡能削弱塔利班戰斗意志，進而推動民族和解進程。例如卡爾扎伊總統再度向塔利班伸出橄欖枝，敦促塔利班在拉登事件中吸取教訓，放下武器，停止“危害國家的行動”，加入民族和解進程。塔利班“重災區”坎大哈省的議員阿卡拉萊（Agha Lalai）表示塔利班當年是受“基地”組織拖累才被綁上“反美戰車”，塔利班領導人奧馬爾充當了拉登的“馬前卒”，卡爾扎伊政府不應該與同為阿富汗人的塔利班血戰到底。如今拉登身亡有利于塔利班從自身利益出發決定是否參與和談。

　　印度趁機指責巴基斯坦支持國際恐怖勢力，再次要求巴基斯坦逮捕并移交制造2008年“孟買大恐襲”的嫌犯。印度、巴基斯坦矛盾由來已久。在國際反恐大背景下，“反恐”已成為印度在印巴關系中搶占道德高地、贏得國際支持的重要工具。例如，印度國防部長安東尼得知拉登身亡后對其藏身在巴基斯坦首都附近數年之久“深感震驚”。總理辛格還號召國際社會共同促使巴基斯坦采取措施徹底清除境內恐怖勢力的“避難所”。

　　南亞地區反恐仍面臨重重挑戰

　　阿富汗不認為拉登身亡會促使阿安全形勢迅速好轉。一方面，拉登之死對“基地”組織本身傷害有限。分析人士認為，拉登已經淪為“基地”組織的“精神領袖”，幾乎不再直接參與謀劃具體的恐怖襲擊。同時，“基地”組織“分散化”、“去中心化”趨勢明顯，越來越依賴各個地區分支機構采取行動。因此，拉登身亡的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意義，對“基地”組織行動能力沒有太多削弱。塔利班也并不依賴“基地”，其作戰能力未受影響。另一方面，民眾對拉登態度復雜。盡管不少阿富汗民眾認為拉登是恐怖分子，但也有部分民眾視拉登為捍衛信仰而英勇獻身的“殉教者”。拉登死訊傳出后，阿富汗并未出現狂歡場面即可證明這一點。除此之外，阿富汗政府還擔心美軍會以“成功擊斃頭號恐怖分子”為契機加速從阿撤軍步伐。

　　巴基斯坦短期內可能面臨更大安全挑戰。從長遠看，拉登被擊斃有利于阻止國際圣戰者來巴，削弱巴境內恐怖勢力，進而將激進但尚可談判的部族武裝與“基地”等國際恐怖組織剝離，維護巴總體安全形勢穩定。但近期“基地”組織以及巴基斯坦塔利班等暴恐組織很可能在巴掀起新一輪襲擊高潮，既為拉登報仇，也顯示拉登身亡并不對其構成致命打擊。目前，巴基斯坦塔利班已經發出威脅，公然宣稱將襲擊目標“鎖定在巴基斯坦”。

　　總之，拉登身亡對振奮久戰無功的美軍民士氣、推動美從阿富汗撤軍進程不無裨益，但全球反恐戰爭，特別是作為反恐主戰場的南亞并未因此而風平浪靜。恐怖主義仍是南亞地區穩定的重大威脅。（王世達 作者系長策智庫GMEP特約項目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