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不發 方有秀波

　　吳秀波因2010年《黎明之前》的劉新杰一角走紅，這個有“末日貴族的氣息”般的角色，集中了吳秀波此后表演的特質：語速慢下來，語氣和緩起來，動作平和起來，喜怒隱忍不發，這種表演因安靜克制而體面。

　　元雜劇《趙氏孤兒》是中國四大悲劇之一，最震撼的情節莫過于程嬰“舍子救孤”。如何讓程嬰這一違背人倫的舉動合理化？陳凱歌曾經冥思苦想，最終選擇各種陰差陽錯讓程嬰非公義存私利救下了趙孤。電影《趙氏孤兒》中，葛優扮演的程嬰像個現代人——愛妻子、愛生活、重感情，懦弱又不乏良善。這一頗具現代性的改編，曾遭到部分情懷之士的抨擊，認為其矮化、庸俗化了歷史人物，用世俗道德替代了傳統道德。

　　電視劇《趙氏孤兒案》則回歸傳統，強調“信義”和“仁愛”。身處楚國的晉人程嬰，因接受晉國將領趙克瀕死前的密信而卷入趙氏與屠岸賈的斗爭，最終承擔起救孤、立孤、復仇的重責，是整部劇“舍生取義”的化身。

　　吳秀波為《趙氏孤兒案》設計了全新的“程嬰摔子救孤”的情節。經過重重疊疊的劇情設計，面對有恩于己的趙氏被滿門滅族，公孫慷慨赴死，忠君忠國、重情重義的程嬰選擇不顧一切哪怕犧牲獨子也要保存趙氏血脈的行為已基本合情合理。屠岸賈下令屠殺全城嬰兒，不得不執行命令的劊子手面露不忍之色，程嬰選擇親手摔死兒子。這一幕的吳秀波，眼中含淚，面上有悲郁卻不張狂，有不忍，更有“我入地獄”式的犧牲與成全。

　　如果說劇情給予了程嬰這個角色“信義”，吳秀波的表演則賦予了程嬰“仁愛”。劇中的程嬰是一名出身草根的醫者，他布衣蔬菜，性情溫和，毫無鋒芒。一出場被妻子嘲笑號脈不準，他訕笑了之，不圓滑，反而有點呆；公孫為救趙朔，請求程嬰下毒，他溫言拒絕，因為自己是個“醫匠”，頗有“君子外圓內方”的不通融。但無論是面對妻子的埋怨，屠岸賈的挑戰，還是面對晉王的威嚴，衛兵的追擊，他都言辭平和、語速平緩、態度堅定、不卑不亢。吳秀波版程嬰，不是電影版中充滿了算計和市儈的俗人，也不是滅情絕欲的圣人，但是有血有肉充滿溫暖的良人。

　　語速慢下來，語氣和緩起來，動作平和起來，喜怒隱忍不發，是近年來吳秀波所飾演角色的共同特質，這些角色也因安靜克制的表演而體面。

　　比如新近上映的電影《北京遇上西雅圖》。片中，吳秀波扮演的北美工科（醫科）生Frank，同樣敏于思而訥于言，情動于中行滯于外。一出場他就面臨男人的三重人生困境：失去事業，失去愛情，即將失去孩子，處于一個男人最沒有尊嚴的境地。被湯唯劈頭蓋臉訓斥，他訥訥回答，卻不見畏縮與不安；脫下靴子給赤腳的湯唯穿上，動作如流水般細致，充滿了暖意。這個Frank，就像“冬天里的一棵樹”，安靜、蕭瑟，但是充滿溫暖的希望。

　　實際上，吳秀波的表演并非從一開始就充滿平靜克制的力量。在當演員之前，吳秀波做過歌手，開過飯店，當過助理，曾經一擲千金，也曾經窮困潦倒。34歲進入演藝圈開始拍戲，跑了不少劇組的龍套，演過面目模糊、都稱不上主要角色的警察、軍官或日本兵；第一次當主角，站在攝像機前甚至哆嗦著不會說話；在與文章等聯合主演的《兄弟門》中，他不安而躁動，情感噴薄宣泄，慷慨激昂。直到2010年，吳秀波因《黎明之前》的劉新杰一角走紅，成為眾多女粉絲心中的“男神”。此后，劉新杰說話的語調、語速、行動，都在吳秀波的角色中一脈相承，成為吳氏標配。